他们一直在往前走,所以格伦仍然在低头看路。“对我来说,不用特别好。真要说起来的话,这种事情是留给像您这样的人去做的,子爵阁下。说起来,”他的语气带上了点轻快的尾音,“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称您伯爵阁下了?”
他们俩在伦敦打了照面,谁都清楚谁,这话藏着掖着也实在没必要。“也许吧。”埃德加回答,心里却在想别的。不用特别好?就是说人生目标就是单纯的、和战争以前一样活下去?听起来倒是容易知足。
“那我可太荣幸了。”格伦又笑起来。他声线偏向清亮,这时候听起来十分悦耳。“也就是说,下次我能和他们夸耀,我已经能够出入伯爵的府邸了?好像还是第一个?到时候您看到的话,一定不能不承认啊!”
埃德加又顿了一下。格伦现在是这么说,但估计到时候只会划清距离,就和今天一样。“只要我能看到。”他没忍住说了出来。
这话让格伦清醒了一点,顿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抱歉,子爵阁下,我只是开一个玩笑。刚才实在喝得有点多,您就忘记我之前说的话吧。”
埃德加听着后面传来的那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一下格伦的控制力。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么说,简直不像个花花公子了。随性不羁吗?他看格伦本质里完全是谨慎小心的,都快比他还小心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加快了步伐。
等到他们两人终于走到温斯特家宅邸门前时,格伦已经在喘气了。反观埃德加,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实际上是必然的,虽然个子差不多,但他们的体力差距一直都明摆着——埃德加效力于皇家空军,五六年下来绝对能把格伦甩不知道哪里去。
格伦对此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只以为对方回家心切,毕竟时间真的不早了。他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对方登上门前的石阶。睡一觉就走,难道有人能吃了他不成?
温斯特家的仆人已经等在那里。只是埃德加带了一个人进门,这事之前从未发生过,突然要双倍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忙不过来。而格伦看着一边管家恭谨的脸,只觉得那表情像针一样让他浑身都不自在。“没事,不用那么麻烦,给我张床睡就好。”其实他有点洁癖,每天都要洗澡,但是在这里实在说不出口。而且洗了也没衣服换,不如将就一晚就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埃德加看了他一眼。刚才路上光线太暗,现在一看,他才注意到对方白皙的脸上已经浮起来一点喝酒后特有的酡红。如果配个肆意的笑容,就会像对方想塑造的花花公子;但现在却有些不自觉的局促,羞涩感更多一些。如果留在刚才那个女人家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埃德加没忍住皱了下眉。这可真是……套用格伦的意思,这时候应该说,这关他什么事?“你看起来快冻僵了。”他转头问一边的管家奈登。“热水有吗?”
奈登略有迟疑。“有。”主人晚归,外头又下雪,热水当然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这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只够一个人用的。
格伦一贯是人精,这时候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现在只想……”
但还没等他的拒绝说出口,埃德加就打断了他。“带格伦去盥洗室,准备好该用的。我先去书房。”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自己先洗。格伦还想推脱,就听到管家对他说:“请这边走,威尔斯先生。”
当坐到浴缸里的时候,格伦还在想那几句话。还真是说一不二的家伙,一点都容不得别人反对。他毫不怀疑,如果对方带回来的是个女人,一定会有严厉下的温柔之类的感觉。而如果是他的话,就只能归结于对方教养太好,先让客人洗。明明不怎么喜欢他,还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样的人,他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就算只是礼貌,也显得他卑劣了。格伦苦笑着,隔着水波看自己精神的东西。刚才仆人一关门,他就再也忍不住了。温斯特家里只有一个主人,准备好的盥洗室当然是埃德加平日用的,满满地都是那种气味。他之前喝了酒,身体比较敏感,又经贝伦娜挑拨了一些,这时候根本忍不住。蒸汽在脸上一蒸,汗水就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格伦最终还是把自己给弄出来了,不然他可没法这样穿着睡袍走到客房去,仆人肯定会看见的。他洗干净身体,把水都放掉,还打算用一些带香味的东西来掩盖,结果发现盥洗室里只有必用的洗发水和香皂,连瓶精油也找不到。又不是没钱,何必这么节约?他不由得腹诽了一句,干脆把窗户打开来通风。虽然冷一点,但好歹安全——谁知道埃德加鼻子会不会和眼睛一样好使?
埃德加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格伦先去洗澡,结果一开始做事就停不下来了。直到奈登进来提醒他太晚了该休息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时间。“格伦呢?”他合起文件,顺口就问了一句。
“威尔斯先生沐浴后,问过您在做什么,然后就休息了。”奈登回答。其实他很不待见格伦,毕竟格伦名声太差;但是埃德加把他当客人带回来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他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好吧,我知道了。”埃德加看得出他的意思,但他不想解释。格伦估计也不怎么想在他这里留宿,态度还真是相称。然后他站了起来,准备洗澡。
直到进入盥洗室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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