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明白了,她临走前非要,非要抱我一下,我……我想躲来着……先生,我真的想躲来着,真的!”
谢桢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季恒着实讲到了他真正想听的地方,他咽下嘴里没有咸味的鸡肉暗自竖起耳朵,他倒是真想听听季恒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坦白他看见的那个场景。
“我……我打不过她,从小就打不过她,她……她随我干娘……力气特别大,她那个琴,比我枪还沉,小时候我不分她糖吃她就背着大人把我抡到地上。”季恒顶着脸上的五指印可怜巴巴的抬起了头,他怕谢桢不信,还特意比划示意着杨清韶是怎么把他倒栽着怼进泥巴堆里的。
“我挣不开……后来她还要亲我一下,我是真的挣不开,我没亲她,我一直躲来着!我还洗脸了,先生,先生我真的洗脸换衣服了,我把她送走之后特意洗了好久才敢回去找你……”
季恒先前憋着这件事不说,一是心存侥幸觉得谢桢没看见,二是不想展现出自己这么丢人的一面,他一直拼命的想在谢桢面前做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可事到如今他什么都不考虑了,他只希望自己坦白交代之后能消除一些缔结,他不希望自己就这么失去了机会,谢桢当初走得太决绝了,那次不告而别给他造成了不可忘却的阴影,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清晨醒时只要发现谢桢不在,他心里都会一阵仓惶。
“我不该瞒你这些,我以为我只要离开千岛湖就没问题了,是我不对,是我只顾着逃走才会这样。但是先生你相信我,我不会娶她,我谁都不会娶,我只喜欢你,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愿意,我就是愿意这么跟着你,先生你往后看,你只管往我们以后的日子看,好不好。”
季恒在不知不觉间伸出手抚上谢桢的膝,他仰起俊朗白皙的面颊,眉眼间的赤诚是熊熊燃烧的野火,肆意燎原,不曾熄灭。
他几近哀求的望着谢桢,沁了些许水渍的眼眸澄明清澈,满满尽是赤子深情。
他知道谢桢一直觉得他太小,也知道谢桢之所以直接离开是因为对他没有信心,他知道他与谢桢之前存在着深深的问题,但他心甘情愿。
他愿意去克服道道沟壑翻山越岭走到谢桢眼前,他愿意体贴备至的照顾这个根本不信任他的谢先生,他什么都愿意。
扬州城里的匆匆一瞥,谢桢早就勾走了他的三魂七魄,季恒只求谢桢能够站在原地不要退缩,再长再远的路由他来走,他那谪仙一般的谢先生,理应是高高在上的星辰,他想登天揽星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我会给义父去信,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我会努力在这里学更多的东西,我不会再耽误正事了,我不会了……我都改,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变成什么样的人,我……”
季恒怔怔的没了声响,因为谢桢抬手抚上了他的发顶,修长苍白的指尖带着男人偏凉的体温,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简直是恍若隔世。
少年傻兮兮的目光就如同一个终于找到归家路的幼犬,水汪汪的眼睛里尽是令人心软的深情,谢桢承认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季恒就差将心肝肺都掏出来摆在他面前,他一向最遭不住这个。
他缓缓摩挲着少年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他已经不是和谭征在一起时那样一往无前了,他曾以为自己经不起第二次肝肠寸断的挫折,但倘若对方是季恒,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谢桢破罐子破摔,他已经活了小半辈子了,季恒才是在人生里最好的年岁,若单以这项来比,季恒才是比较吃亏的那一个。
他拍了拍季恒的脑袋,本想替他抚去那点丢人的眼泪,季恒却吸着鼻子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连手指相扣的那种抓法都不是,只是囫囵个的将他的手扯去用尽全力的攥着。
季恒呢喃着唤着他先生,沙哑的哭腔剜得谢桢心尖发疼,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不告而别是个天大的错事,季恒还不满二十岁,他是年长的一方,有什么事情他都应该谦让些,不该和一个年轻人置气。
“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能见人了。”
“我……我不见别人,我只见,只见先生……只看先生……”
谢桢本想哄人,三言两语只见反倒被季恒塞回来一股甜滋滋的腻歪,他只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季恒的脸蛋,泛红的指印仍旧肿着,季恒细皮嫩肉,这个掌印着实是让人心疼。
“老实歇几天,等缓过来了,我调你去白龙口。”谢桢眉眼半垂,他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可说出口的言语间却透着不加掩饰的温柔。
白龙口地处要塞,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驻守的全是叶云景的精锐亲信,入谷不满四五年,没有像样阶职军功的根本不能去。
季恒是龙,注定要腾跃九天,既然他下定决心要走这条泥泞不堪的江湖路,谢桢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最好的机会和最牢靠的屏障。
“瞪什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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