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得半月,派去寻药的李君信、方骅先后回来,两人都是风尘满面、神色倦怠,却都来不及回府休息,便进宫回复圣旨。欢喜之余仍有不足,方骅一行踏遍昆仑山星宿海也只寻得一小颗天心石,剂量太少,入药不足。李君宇便欲将方骅等人下狱问罪,我知道方骅为人甚是梗直,平时治病救人也都是本着医者父母心,此次寻药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便请李君宇饶恕方骅等人。但是太医院众人彻夜协商后,只得奏请帝后,两位小殿下中只能选择一位医治痊愈,剩下那个虽然能留住一命,却不免要落下后遗之症。听闻这事后,我的心急速下坠,仿佛平地一个踏空,落下的竟是万丈悬崖,深黑不见底,身子颤抖,晃悠欲倒,亚兰半扶半搀着我,带着哭音惊问:“主子,你的脸色这么白,要不要紧?”李君宇双手抱头,喃喃地咕哝着什么,一脸颓败,养心殿里的众多奴才大气不敢出。我不知道是怎么向他告退的,回到飞羽殿,看着不高的门槛,我却连迈过的力气都没有,一个磕绊,险些跌倒。亚兰紧紧抱着我,哭道:“老天,为何要让我们这般难过?”我屏退众人,守护在佑儿、清儿身边,连亚兰也只能守侯在飞羽殿外。看着他们消瘦的脸蛋,五内如焚。我依在锦榻边,静静凝视着夜色渐淡,星辰隐去,天慢慢转白,最终大亮。亚兰在外面低低说道:“主子,养心殿那边杨公公已经来过几次了……”我无力地看着白花花一片日光,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外面是近前侍奉的林升的声音,我心中惊惧悲哀愤怒一瞬间再难控制,厉声道:“你去回皇上,就说本宫的话,保全清儿!”清儿的症状一直都比佑儿要轻些,昨晚,太医们的意思也是这样。话一出口,脑中如被大锤所击,那剧痛直刺向心脏,眼睛直直地盯着锦榻,如厉鬼哭嚎一般喊道:“佑儿!”我伤痛难耐,俯在榻上号啕大哭起来:“是谁害我的孩儿,我恨你!我恨你!”
“主子,奴婢给您梳头。”亚兰拿着玉梳站在我身后,我漠然地看着铜镜里的人,依然眉目如画,只是——只是眼角眉梢掩饰不住沧桑之感。一头乌油油的头发披散下来,亚兰一双手轻托着乌发,灵巧地摆弄着。乌发中有一根白发,那双手借着梳头,顺势轻轻一带,将白发拽下,拢进袖内。我借着铜镜看清楚一切,淡淡地道:“拿来!”亚兰咬着唇,不解地问道:“主子要什么?可是要传早膳?”我也不回头,只是对着镜子,反手从亚兰袖筒里拽出那根白发,凑到阳光底下,“果然是根白发!”那白发在这初秋的晨曦里象根透明的雪线一样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才十八岁,我也有了白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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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大婚]
第一节
铅云低垂,巳时刚过,就下起了雪珠子,打在琉璃瓦上飒飒轻响,那雪声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功夫,只见远处屋宇已经覆上薄薄一层轻白。近处院子里青砖地上,露出花白的青色,针工房里四角生着几个三足铜盆,上好的银骨碳,烧得暗红,并无半丝烟气。几十张绣架随光线安置,每张绣架后面默坐着一个埋头刺绣的少女。“哎哟,这么冷的天,手上都拿不住针了。”喜儿把针放在旁边的绣案上,搓着手,“该不是长冻疮了吧?”旁边坐着的小悠抬眼看她,手里的绣活儿却没有停下。“没,没有的事。”喜儿赶紧否认,前天有个姐妹因为手长了冻疮,瑾姑姑就让她把手里做的淑妃娘娘所生的四皇子的那件绛紫丝棉袄交给别的姐妹去做了,而在针工房一个绣女没有绣活做,就意味着你没有价值,随时都可能被撵到其他杂役处的。“没有就好,你那件绣裙德妃娘娘赶着要上身呢。”小悠嘴里说着话,手里的锈针没有停下,这花样是鸾仪宫的玉染姐今早送来的,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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