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拉斯·帕霍莫维奇·加卢津穿着粉红色衬衫,腰里系了一条宽丝腰带,用皮靴的鞋跟咯咯咯地敲着路面,两只脚一会儿往左伸,一会儿往右伸,从潘夫努金家高台阶上跑下来,跑到桌子跟前,潘夫努金的房子在桌子上面的山坡上,他马上讲起话来:
“我用这杯老百姓自己酿的酒代替香槟酒为你们干杯,兄弟们。祝你们长寿!新兵先生们!我祝你们万事如意。请注意!你们即将踏上遥远的征途,挺起胸膛保卫祖国,打退让俄国人民自相残杀、血染大地的暴虐者们。人民希望不流血地谴责革命的成果,可布尔什维克党作为外国资本的奴仆,把人民朝夕思慕的理想——立宪会议用刺刀的暴力驱散,无辜的人民血流成河。即将上战场的年轻人!俄国武装的荣誉受到拍污,把它洗刷干净,因为我们欠下我们诚实盟友的债,我们蒙受耻辱,我们注意到,紧跟着红军,德国和奥地利也无耻地抬起头。兄弟们,上帝与我们同在。”加卢律还想说下去,但乌拉的喊声和要求符拉斯·帕霍莫维奇不要再说下去的喊声压住了他说话的声音。他把酒杯端到唇边,一口口慢慢喝着没过滤的白酒。这种饮料并不能让他满足。他喝惯了美味的葡萄酒。但他意识到他在为社会牺牲,便感到心满意足。
“你老子是头雄鹰。这家伙真会骂人。那个米留可夫算什么东西。”人们喝醉了,在一片吵闹声中,格什卡·里亚贝赫对坐在自己身旁的朋友,捷连秀·加卢津,夸他的父亲。“真的,真是头雄鹰。大概不会平白无故卖劲。他想用舌头免除你服兵役。”
“得了吧,格什卡!你真没良心。居然想得出‘免除兵役’。咱们会同一天收到通知书,什么免服兵役!咱们要去同一个部队。他们把我从中学里赶了出去,这群混蛋。我妈伤心得要命。幸好没当志愿兵。说让我当士兵。爸爸自然会说话,那不用说,能手。他这种本领是从哪儿来的?天生的。没受过任何系统教育。”
“听说过桑卡·潘夫努金得病了吗?”
“听说过。传染得真那么厉害?”
“一辈子也治不好。疾病一烂到脊髓就完蛋了。自作自受。警告过他别去。主要是同什么人鬼混。”
“他现在怎么办?
“悲剧。想自杀。今天,叶尔莫莱村的征兵委员会检查他,也许要他。我参加游击队,他说。我要对社会上的流言蜚语报仇。”
“你听我说,格什卡。你说传染上了,可如果不上她们那儿去,还会得别的病。”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看来你正研究这个问题。这不是病,而是木可告人的隐疾。”
“格什卡,你说这种话真该给你一个嘴巴。你胆敢欺侮你的伙伴,你这个说谎的瘌痢头!”
“我说着玩呢,你别激动。你猜我想告诉你什么。我在帕仁斯克开的斋。一个过路的人在帕仁斯克发表了一篇‘个性解放’的演说。我,妈的,要参加无政府主义。他说,力量在我们自身。他说性和性格是动物电磁的激发。啊?妙吧!可我喝酒喝得太多了。周围喊得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都要震聋了。我受不住啦,闭住嘴,捷廖什卡。我说,脓包,妈妈的乖宝贝,堵住耳朵。”
“你告诉我点别的吧,格什卡。我对社会主义还不大清楚。比如,什么叫怠工者。什么意思?干什么用?”
“我尽管是这个问题的专家,可我告诉你,捷廖什卡,离开我远点,我喝醉啦。怠工者同其他人属于一伙。一说怠工者,你就同他是一帮。明白啦,笨蛋?”
“我想也是一句骂人话。说到电磁力,你说得对。我按照广告,打定主意从彼得堡订购一条电磁腰带,为了开展活动。用代收货款的办法。可突然发生了革命。顾不得腰带了。”
捷连季没说完……醉汉们的吵闹声被不远的地方发出的一声爆炸声压住了。桌上的喧哗声停止了一下。一分钟之后又恢复了,并且吵闹得更厉害。一部分坐着的人站起来。清醒点的还能站住。另一些人两条腿摇摇晃晃,想走到一边去,但站不稳,倒在桌子底下,马上打起呼喀来。女人们尖叫起来。一片混乱。
符拉斯·帕霍莫维奇两眼向四下打量,寻找罪魁祸首。起先他觉得,轰隆声就在库捷内镇,紧旁边,也许就隔着几个桌子。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他扯着嗓子喊起来:
“这是哪个犹大钻进我们这伙人里来捣乱?哪个小子扔手榴弹玩?不管是谁,就是我亲生的儿子,我也要把这个恶g掐死。公民们,我们不能允许开这种玩笑!我要求搜捕。咱们把库杰内镇包围起来。一定要抓住好细!不让兔惠子逃走!”
起先大家还听他讲话,后来注意力被从小叶尔莫莱乡公所冲天升起的烟柱吸引过去了。大家都跑到悬崖上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从燃烧起来的乡公所里跑出几个没穿外衣的新兵,有的光着脚,有的只穿着~条紧身短裤,施特列泽上校和几个验收新兵的军人也从乡公所里跑出来。哥萨克和民警骑着马在村子里来回奔驰。他们挺直身子,挥舞马鞭,骑在身子像蛇一样东扭西扭的战马上。他们在搜寻什么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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